成功美術館館藏路懷中先生作品《小龍春早》

   中國繪畫的“借古以開今”，貴在師古人之意而非師古人之跡。當代著名畫家路懷中先生的山水創作，之所以能為其贏得廣泛的關注繼而產生較大影響，其關鍵不只是繼承了宋代大畫家范寬“密體”山水的形貌特征，更重要的在于路懷中先生，對先賢范寬“與其師人，不若師諸造化”創構思想的繼承與堅守。以及在這樣的理論指導下，畫家深入黑土地群山沃野、長白山茂密林海等，自然山水之間的“外師造化”深徹感物，及神游于自然世界而“得其心源”的心物交融造景造境運思，進而以滿密充實的圖構、黑白辯證的賦形，所呈現具有對象典型形神特征的山水繪畫圖式創作實踐，極具藝術價值，時代意義非凡。

   于“形”上而言，路懷中山水繪畫承自于“范氏”等為代表的“密體”之相，其所取者亦在“意”而非“跡”也。即路先生在長白山野林原身寄神游的“搜尋生石，按形求法，觸目會心”中，將古人充實飽滿的“密”之意象，與其個人目之所見、心之所感的林木遍植、草樹滿布實景，及春榮秋枯、夏茂冬雪等生動的自然真景交融在了一起。繼而以簇集滿密而井然有序的點、線筆跡落墨，皴筆有序又依勢造景賦形的黑白、濃淡律動賦形，帶來了極顯主觀審美意識和客體骨氣神韻的全新畫語山巒像構。譬如《西部成功書畫家》刊載，畫家分別題跋以“小龍春首”和“小龍春”的兩幅作品，畫家皆以或深或淺或虛或實的短線點皴，及形似樹木枝椏的意象性線態組合，層層積疊、明暗錯置，而構造出嶺巒蜿蜒、峰壑起伏的東北山川曠野雄渾之姿來。前者于沉厚、幽深水墨罅隙里的赭石點染賦彩，所呈現的墨彩分明又交互相彰的畫語強調，又帶來了“春首”時節東北大地寒意依然料峭，覆蓋山野的百草尚未萌發出綠意卻悄然生長于地下，而荒寒與生機交織的鮮明地域自然特征。后者充滿生意的濃翠敷色渲染，與前者亦是一樣恰到好處、妙至毫巔，不僅提升了水墨精神也更呈現出春至半酣而夏意漸起的山水真義來，可謂之“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也。

成功美術館館藏路懷中先生作品《小龍春》

   還有路懷中先生以大塊面的水墨渲染，奇崛酣暢的線皴表現的西部山水《青海長云暗雪山》；用遒勁酣暢皴寫古木虬結樹干，以密匝短線編織松柏蔥蘢枝椏的《閱盡千秋春色》等作品俱是如此，在畫面對象的形質表現上極顯“師古人意”與“得象之神”的交融反映。由此可見畫家這個性鮮明的筆墨、色彩之寫，所呈現的“滿密”山水形態，不是受古人影響的陳陳相因，而是更具其所繪山水對象的形貌之真和精神內涵的體物獲得，是畫家于真山真水間心神與之同律覓得的佳構，是其心之“師法”的自然對象所展露的滿密充盈氣韻，與之繼承的藝術審美觀念高度相契的具象體現。

成功美術館館藏路懷中先生作品《借得白山千重雪》

   于此也更見畫家路懷中在踐行范氏等人所倡導的“師古人”“師造化”“得心源”的契“道”創作理論上，近取諸物、與山對坐一般的“澄懷味象”精神體現。如其《小龍春首》中，這種略顯枯黃設色中又見豐潤之態，幾乎難以用準確言語描繪的春之氤氳氣象表現，若非畫家身臨其境的悉心觀察、切身體驗，實難有這得其性表的筆象反映。還有《小龍春》里，那蔥綠之色與墨色相合而綠濤如墨一般的沉郁幽寂叢林之象，那皴筆井然羅列、墨色錯落雜陳的森然筆陣帶來的密實山林之景，亦是畫家“心窮萬物之源，目盡山川之勢”的深切外師造化獲得。再如《雪原》《借得白山千重雪》兩幅中，畫家取極淡水墨或長或短因形排列，又得濃淡墨相之律或深或淺依勢而布的雪原沃野，非有深入白雪皚皚、茫茫一片東北山野冬景之中的遠觀近察，亦難見這既得其質又取其勢的“造化在我”得其真意的心象之造。

成功美術館館藏路懷中先生作品《閱盡千秋春色》

路懷中先生這種以黑、白為兩極的山水畫面相態調和呈現，同時也體現了其由自然萬象真景的諦視熟察、“澄觀一心”體悟中，開掘發現的二元對立統一“道”之法則，有那“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的辯證哲學內蘊映射。如《借得白山千重雪》中山巒突兀處，亮而白的筆跡相態；與峰坡至岫壑逐漸深幽處，由灰轉黑的墨色之賦，而審美聯想得來的“借得白山千重雪，埋深世間萬惡源”主觀精神賦予。《雪原》上灰白淡墨皴寫的中景山林之象，與遠景廣袤無窮天地、近景沉厚坡埂上的濃重滋潤水墨暈染賦形，所凸顯強調老農、耕牛的意筆點綴之象。《小龍春首》和《小龍春》里枯黃凋敝轉至濃麗翠微設色之異，所體現的四季輪替、草木四時榮枯變化中的山水精神面貌。還有《青海長云暗雪山》上解衣槃礴的水墨，淋漓酣暢賦形的或煙或云或山或石之象，及墨象罅隙里留白的無際虛空之構等等。這些極富矛盾對立之感，又協和統構的作品造景畫語之運，不僅僅是完成了畫面造物、造景創構上，畫語元素對立而統一的辯證構成需要；同時也更是其于“法自然”“師造化”的觀察體驗、體物運思上，使之筆墨語言和運思之構俱與天地同機、與自然同節而諧和一體的“含道映物”彰顯。故而其畫面中的黑白畫語所立諸象，亦是畫家深沉靜默的澄懷觀想之下，與那無限的自然、無限的天地渾然融化、起伏共舞的“心物熔冶之結晶”了。天地和諧、天人合一的東方哲學審美蘊含其中，以山水繪畫藝術為媒對生命的觀想和思考寄托于其上。

（文\成功美術館書畫藝術評論員 馮宜玉）

成功美術館館藏路懷中先生作品《雪原》

畫家簡介：路懷中，1945年生于山東諸城，2021年2月卒于北京。當代山水畫家，首都中國山水畫創作院院長，中國書畫理論及創作研究員，由20世紀60年就讀山東諸城第一師范接觸繪畫肇始，執著從藝近甲子之歲。師傳范寬，李可染、陸儼少等諸大師。獨創林海雪原畫派和現代山林畫派。

成功美術館館藏路懷中先生作品《青海長云暗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