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鴻章
李鴻章書法扇面
李鴻章書法對聯
雄心遠志寄翰墨
——清末名臣李鴻章書法作品賞析
安徽 李暉
清代廬州合肥(今安徽合肥市)人的李鴻章(圖1),可是位晚清時期特殊重要的人物。他字子黻,一字漸甫,號少荃,晚號儀叟。他所創(chuàng)辦并主持的淮軍,與湘軍一起,成為晚清政府生存的兩大軍事支柱,他親手組建和開辦的北洋海軍與北洋水師學堂,使之成為中國軍事近代化歷程中的開拓者;他多次代表清政府,與諸列強國家開展外交活動,并簽訂了多個屈辱喪權的不平等條約,成為晚清外交界的代表人物;他又是晚清政府經濟命脈的操控者、洋務運動的實際領導人,先后主持興辦了不少近代軍事工業(yè)與民用工業(yè)實體,對促進中國近代化產生過巨大影響,這都是眾人知曉的歷史事實。但很少有人提及他是位素養(yǎng)頗高的文化人,更是位造詣甚深的晚清書法家。為填補對李鴻章這方面的認識,特選其兩件意韻深長的書法作品,供大家一并賞析。
先賞李鴻章的扇面書法(圖2)。此扇面為灑金紙本,高18.5厘米,寬52厘米。字為行書,所書內容是《北史·庾信傳》的前半部分。文曰:
“庾信,字子山,南陽人。祖易,父肩吾,并南史有傳。信幼而俊邁,聰敏絕人倫,博覽群書,尤善春秋左氏傳。身長八尺,腰帶十圍,容止頹然,有過人者。父肩吾,為梁太子中庶子,掌管記。東海徐??為右衛(wèi)(率)。”款落“戊寅秋日為潔夫五兄大人屬。李鴻章”。扇面右上首鈐“青宮太保”長形朱文印,左下則鈐“少荃”二字朱文印。
從落款文字中可知,李鴻章此扇面書法是為其“潔夫五兄”所寫。“戊寅”,即光緒四年(1878年),可知此為這一年的“秋日”所作。李鴻章生于道光二年(1823年),卒于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是年五十五歲,正屬中年的年齡段。扇面上首印的印文告知人們,此書法所作時,李鴻章官銜已是太子太保。因為“青宮”,即太子之宮的別稱。太子宮,處于整個宮廷的東方,故有“東宮”之稱;又因陰陽五行說中的東方,色為青,故東宮又有“青宮”的別稱。唐代大詩人白居易《初授贊善大夫早朝寄李十二助教》詩即有“病身初謁青宮日,衰貌新垂白發(fā)年”詩句。就李鴻章仕途履歷而言,此時李鴻章尚未入仕朝廷的中樞要職,于其封爵之前。
扇面所書的庾信,乃南北朝時期的著名文學家和賢良之士。他“聰敏絕倫,博覽群書”,聞名于世,他這位庾肩吾之子,與東海徐??之子徐陵,曾同為抄撰學士,同在東宮任職,又因同善詩賦、喜駢文,風格又共同擁有雅逸綺艷之美的特色,以致被社會稱之為“徐、庾體”。這種文體在南北朝與后代,均有強烈地影響,歷史上文化最為繁榮的大唐帝國,亦崇尚這種文體。在南朝梁時,庾信的文章,社會文化界是“競相模范,每有一文,都下莫不傳誦”。此“都下”,指南朝首都建康(今江蘇南京市);庚信出使東魏期間,也是其“文章辭令,盛為鄴下所稱”。此“鄴下”,乃東魏之都鄴(今河北臨漳鄴鎮(zhèn));南朝梁晉庾信為“東宮學士”,領首都建康令,“累遷儀同三司”;后出使北朝西魏,西魏政權愛其特殊才能而留之不讓返;北朝周時,更留之重用,“任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再進封侯爵。北周明帝、武帝又均是“雅好文學”的皇帝,因而庾信更“特蒙恩禮”,北周諸王與之亦“周旋款至,有若布衣之交”。庾信還做過北朝的弘農郡(今河南靈寶縣)守、洛州(今河南洛陽市)刺史,因為庾信做官,均能“為政簡靜,吏人安人”,故甚得民意,深獲民心。
具備像庾信那樣如此高的文品和官風的,于南北朝屬于出類拔萃,就整個封建王朝歷史來說,亦是少見。這就引發(fā)起時在中年、同樣在“青宮”任官的李鴻章的景仰與愛慕。正是這種景仰之情與愛慕之意,才促使李鴻章提筆寫下扇面的這些文字,同時也借此表達自己的人生追求和為官志向。
李鴻章扇面所書的,僅是“庾信傳”的開首幾句,以《北史·庾信傳》相較,只是在“南陽”后少寫了“新野”二字;于“聰敏絕”后多了個“人”字。其他皆無改動,說明李鴻章對正史典籍的尊重。在不方不正的扇面上,布局有序,字字和諧于一體,美若一粒粒生動活潑的珍珠在跳躍,行行有度,疏而不亂。覽之讓人心曠神怡,賞心悅目,不失為一篇書法高品佳作,顯示出李鴻章的書法造詣之深。
下面再賞李鴻章所書的一幅對聯(圖3)。字是寫在蠟箋之上,每紙長164厘米,寬37厘米,行楷,上下聯各八字,謂之“八言聯”。
上聯云:高爵排天數行直上,下聯曰:大魚縱海一向無前。款署“李鴻章”,下鈐“李鴻章印”、“大學士肅毅佰”二朱文方印。
此聯雖未留下作書的具體年份,但從“大學士肅毅佰”的印跡中可知,此聯雖亦書于光緒年間,可晚于上述扇面所述的年份。此時李鴻章已不是“青宮太保”的東宮職官,而已晉升為文官中的高崇“大學士”職位。李鴻章一生中并榮獲“武英殿大學士”和“文華殿士學士”殊榮,一人得授兩個大學士,足見晚清政府對李鴻章的器重,何況又被封為“伯爵”。這種崇高爵位,在滿族統治集團執(zhí)政的清王朝,漢族臣子是很難得到這種殊榮的,故聯中稱之為“排天”“高爵”,一點也不過份;升了權要大官,封了伯爵,俸祿也隨之大漲,故聯中用“數行直上”來表達這種官場亨通現實,在如此殊榮環(huán)境中,李鴻章表達了自己如同一條“大魚”去“一向無前”地“縱海”的志向、決心承諾;去“一向無前”地扶持腐敗的清政權的生存,表達了他的特殊待遇下的特殊心志。
較之上述扇面書法,這幅行楷八言聯,顯得結構上更加嚴謹規(guī)范、端莊簡潔,筆力上呈現出更加蒼勁雄健、沉穩(wěn)渾厚,字里行間飽含著一種書法藝術上的豐厚底蘊,標示出書法家是一位精妙的大手筆!李鴻章一直堅守發(fā)展洋務運動事業(yè),想通過對外“開放”和內部“革新”的途徑,實現他倡導的“自強”、“求富”國策。可他實際上卻始終秉承清政府的旨意,看慈禧太后的眼色行事。他雖有文才,與其恩師曾國藩在奏章上享有“雙璧”之譽,他亦常“以文才自喜”,但最終并未達到南北朝庾信那樣的文學影響力,也未有獲得那種適民意、得民心的官風賢跡。這位“高爵排天”、“一向無前”的重臣權貴,卒后僅十年,腐朽衰退的清政權即崩潰滅亡,統治中國幾千年的封建政體制度也隨之結束,誠如有的現代學者評價:李鴻章作為“社稷之臣”,最終則成了清政權與封建制度“殉葬者”、“共沉淪”的悲劇人物。
常言道:詩言志,其實書與畫又何嘗不是在“言志”呢!?鑒賞或賞析歷史人物和書畫藝術作品,必須將“作品”放到“歷史人物”所在的時代并結合此“歷史人物”人生履歷中不同階段的心態(tài),去評議、去研究,方可得到真締。這也是李鴻章此兩件書法作品賞析中,給人的一種深層次的文化啟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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