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鏘(嶺南畫派紀念館館長)
我曾偶發奇想:在中國美術史上熠熠生輝的畫家八大山人,如果他有手機、會發短信、能上QQ的話,他會是歷史上定格的那個八大山人嗎?我想肯定不是。再推想去,如果陶淵明有手機與拖拉機及太陽能的話,《桃花源記》早就不復存在了。
如今正享受著優厚的物質生活,陶醉于燈紅酒綠的畫家,在“人心不古”的時代,卻樂于奢談“復古”,甚至不惜自扮古人以作招搖。有識之士都會視之為矯情的怪物,只是出于禮貌、佯作不覺而已。確實,不能自覺自省的人,其奈何哉?文化,需要自覺,而不是裝扮。
“時勢造英雄”,未經選擇而又無法抗拒的際遇恰好正是造就八大山人的歷史條件和客觀環境。在八大山人的“不得已”中,憑借他的智慧將人生演繹成了“從容中道”的優哉游哉。八大山人對應逆境的大度心態,自然產生了他的空靈意境,在“無為而為”、“為而不恃”的道意禪境中,他成為真實的撼人的八大山人。
研究八大山人的飽學之士不少,但又有誰考察出八大山人關于功名利祿和獨步畫壇的抱負乃至相關的一句夢囈?
八大山人因為沒有手機,亦無知于視頻、微博等等,更無高官厚祿,他被他所處的時代局限,也被這樣的局限成就了。其所處的時代和不發達的資訊以及他羞澀的錢囊,使他沒有緋聞。比八大山人早得多的杜牧先生也只是在自省中披露了自己深愧自疚的“十年揚州夢”和“青樓薄幸名”。
存在決定意識。我們當代人熱衷地談論,并奮力于環境保護,就證明了環境對于生存的重要性。關注、尊重自己的客觀存在,是很正當,很自然,也很必要的事。嗜古、好古、尚古只是人們審美的多元性中的一元,也是有此癖好的人的多種興趣中的一種,實在不必強作“唯古獨尊”的,倘若身陷“泥古不化”的境地,就令人惋惜了。如果嗜古作為一種標新立異、求名求利的畫壇生存策略的話,那就不便妄議了。
偉大如陳洪綬、八大山人者,卻都并不泥古。傳統是一條川流不息、奔騰向海的河流。若能成為這河上的一抹水塵,已足以借太陽的光照而閃爍了。何必振振有詞,言必“唯古是瞻”?
誰都無法守住良宵的朗月,但誰都可以天天迎接款款的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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