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1624~1651),明末名妓,“秦淮八艷”之一、年齡最小的一位,女書畫家。南京或蘇州人。本名董白,字小宛,一字青蓮;名與字皆因仰慕詩仙李白而取。1639年結識復社名士冒辟疆。明亡后隨冒家逃難,此后與冒共同生活直至去世。據說她還是一位女廚師,發明過董肉、秦淮董糖等。
十全十美的女子
若從男性視角來看,在中國古代眾多名女子當中,好像沒有哪個比董小宛更完美的了。在她身上,幾乎綜合了中國女人的一切優點。
董小宛在嫁給冒辟疆之前,她身上的優點只現出美貌和才華兩樣。據余懷《板橋雜記》說,董小宛“天姿巧慧,容貌娟妍,七八歲時阿母教以書翰,輒了了(清楚明白)。”她15歲時作了一幅《彩蝶圖》,現藏無錫書畫館。此外還有書畫無數,至今不少博物院都有收藏。
冒辟疆,江蘇如皋才子。他初見董小宛時年近而立之齡;而董小宛年僅16歲,因“才色為一時之冠”而名聞秦淮風月。冒在朋友極力推薦下去見了董。此時的董小宛并未對這位風流奇才美男子一見鐘情。她那時正薄醉方醒,斜倚扶欄,流泄出嬌懶迷人的無限春光,“面暈淺春,纈眼流視,香姿玉色,神韻天然。懶慢不交一語”,讓冒辟疆“驚愛之”。
后來董小宛做了冒辟疆小老婆之后,更多優點才涌現出來。那些令人看花眼的優秀品質,已完全超出了“賢妻良母”的傳統范疇。
在冒辟疆長達萬言的回憶錄《影梅庵憶語》里記敘,自董小宛來到冒家,“卻管弦,洗鉛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從妓到妾的轉變,幾乎充當了現代男人所能想像到的一大半女性社會生活角色。
董小宛是刻苦自學的紡織高手。為學刺繡,她一個多月足不出戶。幾個月后,她的繡錦縷金的針線活已達登峰造極。
董小宛是一個稱職的保姆。冒家老小休閑時,董服侍在他們左右,比婢女還盡職,剝果、煮茶的同時還要說笑話,讓他們一家人心情愉悅。冒家老小用飯時,她總是像服務員一樣垂手而立在角落,要再三勉強才肯落座,三下五除二很快吃完,又馬上站到一旁當“服務員”。
董小宛是一個優秀的女秘書和女作家。她的字寫得好。冒辟疆這個大名人的應酬頗多,求他寫字繪畫的人趨之若騖,董便代他書寫小楷扇面。冒曾煞費心思要收集唐詩,她則幫他稽查抄寫,細心商訂。她自己還查索典籍,寫了一本《奩艷》,堪稱古代小女子的百科全書,將女人的化妝服飾及生活細節一網打盡。
“相夫”之后自然是教子;董小宛還是一位優秀的家庭教師。冒辟疆督促兩個小孩做功課,一不如意,他就進行體罰教育。她則耐心輔導講解,一直到深夜。
董小宛上得廳堂,更入得廚房,還是頗有創意的美廚娘。為挖空心思給冒辟疆做好吃的,她精研食譜,造訪廚房高手,舉一反三,創造出一套“董菜”。她制作的糕點,現在叫“董糖”。她制作的“走油肉”,就是我們常說的“虎皮肉”,還有一個名字叫“董肉”。普通的蔬菜魚蝦,一經她手端上桌,就活色生香、引人垂涎。
董小宛還是理財高手。冒家財米油鹽的日常開支以及各項財物收支,事無巨細她全都登記在冊。逃難的時候,冒的父親正愁沒有零錢急用。董卻拿出一個布袋,袋內都是散碎銀兩,每一塊的輕重等級標得一清二楚。
董小宛還是一級護理。冒辟疆幾次生病,董對他的照顧可以說嘔心瀝血。一度有5個月時間,冒臥病在床。董自己裹一破席臥在他身邊,每天就吃一頓粗糲的飯菜。他冷時就擁抱他,他熱時就為他扇風,他痛時就撫摩他,還聞看他糞便的氣味和顏色以推測他的病情。他心情煩躁時對她發脾氣,她不但不怒,還曲意逢迎,逗他開心。最后,冒這場病好了,董卻“星靨如蠟,弱骨如柴”,差點病倒。還說:“只要公子康復,我即使得病死了,也雖死猶生。”
所有這些之外,董小宛還是標準的紅顏知己,極有情趣的小女人,能將日常的瑣碎生活過得既浪漫又美麗。她研制香丸讓室內充滿奇香,在月下誦唐人詠月詩,坐在菊叢中與菊比美,笑問夫君:“菊之意態如何?其如人瘦何?”全都毫不嬌情。
等等,等等。
為何凰偏來求鳳?
筆者之所以不厭其煩絮叨了董小宛這么多好,并非像某位寫過《娶妻當如董小宛》的網友一樣,艷羨冒辟疆娶了一個幾乎十全十美的女人;只是想引起讀者的興趣:這樣集N多角色于一身的幾乎完美的女人,為什么要死乞白賴地委身冒辟疆?
當初董小宛要將終身托付給冒辟疆時,冒還曾推三阻四,她卻矢志不移,完全放棄了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優秀女人——的自矜和尊嚴。
為追冒辟疆,她買船從蘇州出發,親自劃船去找他。在江上遇到強盜,躲進蘆葦叢,弄壞了船舵,餓了3天,差點死掉。等灰頭土臉到達南京時,又怕打擾冒,等了兩天才敢出現在他面前。無奈冒再次落榜,連個好臉色也沒給看,就冷面鐵心趕她走,讓她從哪來就回到哪去。
眼看一腔癡愛就要打了水漂,董小宛只好使出魚死網破的一招。她從冒那里回到蘇州后,穿的那件薄紗衣就一直沒換過,到深秋時節還穿著;并托人帶話給冒:如果他不管她,她就一直將這件衣服穿到冬天——要是冬天她還活著的話。
這時候,冒辟疆的朋友們都坐不住了,一齊指責冒,并贊嘆董小宛的癡情難得。男人們都很勢利,如果董是個丑女,他們一準要罵她“花癡”。可因為是美女加才女,所以都羨慕得不行。正是要出人命的關鍵時刻,還是錢謙益出錢、出力為董還清債務,贖了身脫了籍;將美人推到冒的懷里,讓他“笑納”了。
董小宛這么千辛萬苦地倒追冒辟疆,圖什么呢?
圖錢吧?冒辟疆雖然有一位四品大員的父親,但他父親并不受皇帝青睞,所以家財有限,冒家也不算特別有錢的主。冒當初一再推托不能娶董,說是沒錢為她還債和脫籍,這也并非全是假話。而且,董后來接管冒家“財務工作”,各項花銷都經她手上進出;但她不舍得給自己添置衣服和首飾,她不是享樂主義者。顯然,對于錢,她不那么感興趣。
圖貌吧?冒辟疆倒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姿儀天出,神清徹膚”。據說當時無數女子寧愿給冒當小老婆,也不愿做貴人的正妻。但董初見冒時并未對他一見鐘情,留下深刻印象。
圖才吧?冒辟疆14歲出版個人詩集,文苑巨擘董其昌極為看好他,把他比作初唐王勃。但當時出入青樓的才子多的是,她憑什么要對冒情有獨鐘?
還有一種觀點認為,董小宛之所以“死磕”冒辟疆,是因為冒乃主流人物;作為邊緣人物的風塵女董小宛,做夢都想進入主流社會,于是不顧一切鎖定冒死纏爛打。也就是說,董不過是在利用冒。就像有位女作家所說:“萬物為她所用,哪怕是垃圾她也一定能夠吃下去,變成糖。她只想成全自己。”
這是現代女性的視角。當時的董小宛,恐怕還沒有如此高的心計和覺悟。如果她最終目的只是想進入所謂主流階層,那她做了冒的小妾后就修成正果了,何必苦心孤詣集N多個角色,對冒和他的家人那么好?
感恩和敬慕比愛更多
要理清董小宛的情感歷程,就不能不提到冒辟疆與她的第二次見面。這次的見面至關重要,奠定了兩人一生的感情基礎。
第一次見面,雖然冒辟疆“驚愛之”,但董小宛“懶慢不交一語”,可見她是比較被動的——她有被動的資本。那時候董生活比較安定,慕名而來的客人很多,她的應酬自然也很多,冒在《影梅庵憶語》里說她很能喝酒便是證明。所以,她只是把冒當作一個普通的風塵客來對待。
而第二次見面就不同了。冒辟疆原本是追尋陳圓圓而不得,卻誤打誤撞地闖進了董小宛的閨房。這時候的董,曾差點讓惡霸豪強搶走,受了驚嚇,大病一場,母親也去世了,正是感情異常脆弱、急需安撫的時候。冒方進去時,她的房間里擺滿了藥罐。記憶力驚人的她,一眼就認出冒是3年前的那位,“他鄉遇故交”,令人格外溫暖。
回想起剛仙逝的母親當年一再說冒公子如何如何好,小宛姑娘一時百感交集。在那風雨飄搖的時刻,她多情地認為,冒公子一定是輾轉了許多地方,才千方百計找尋到她的。所以她竟率先表露:“剛才本是和死了一般,現在見到相公,便覺得神清氣爽!”
3年前,冒辟疆就“驚愛之”;現在意外相逢,豈不是更加感嘆緣份的神奇?待兩人對酌幾杯后,風流帥哥冒辟疆與才色雙絕的董小宛都有著一流的才華和情趣,則擦出燦爛的性愛火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當夜兩人就住在了一起,那自然便有“楚王巫山會神女”的段落和場景了。
也就是從那天起,董小宛下定決心要將終身托付給冒辟疆。在董的心里有一種義。在她最落魄、最艱難的時候,一個男人來到她身邊,給予她愛和柔情;哪怕是逢場作戲,她都銘記于心。而作為一個風塵女子,該怎樣表現自己對“救風塵”的恩客的“知恩圖報”呢?唯有許身于他。這就是最好的報答。
第二天,當冒辟疆要離開時,董小宛主動為他送行,竟然“送”了漫長的27天。在這27天里,冒屢屢勸她回去,她卻指著江水發下誓言:“妾此身如江水東下,斷不復返吳門!”
近代女作家張愛玲有一句自白,其實就是說她這樣的女子的。當張愛玲自己初見了胡蘭成,那么高傲不凡的才女,竟完全變了樣,直想卑微地對他好,“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歡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從某種意義上說,董小宛和張愛玲是一類人——都是女人、才女、感情豐富之女性嘛,她正是從塵埃里開出的那一朵花。對于畏首畏尾、優柔寡斷的冒辟疆,她的愛里面,更多的是感恩和敬慕。正像冒在文章里轉述的她的話:“敬君之心,實逾于愛君之身。”
唉,難道女人非要對男人崇拜才快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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