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夢里徽鄉 陽先順作
□陽先順
當代語境下的中國山水畫獲得了遠遠超過以往的藝術表現空間。在這種寬松的創作環境和多元的創作格局下,畫家固然有更多的選擇,但也容易陷入一種找不著方向的茫然和困惑之中。我感覺自己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游弋,在享受自由的同時,卻總是希望找到一個可以棲身的小島。
傳統山水畫經過一千多年的發展和積淀,已經形成固定的程式和規范。這種規范與當代藝術的創作氛圍形成了強烈反差。雖然在理論上當代畫家可以隨心所欲,但具體到山水畫這一創作領域,發揮的余地就大大減少了。畢竟,我們不能無視前人留下來的文化遺產,從零開始;更何況在當代藝術語境中,山水畫還具有民族文化身份的含義。
魏晉隋唐時期雖是山水畫的初創期,但所呈現的稚拙感、隨意性,特別是壁畫中時序交錯的主觀意象,使作品具有超越表象的性質,而這正是當代畫家所刻意追求的。基于此,我在創作中盡可能避免對自然表象的直接描摹,迫使自己改變習慣的觀察方法和思維模式,將普遍的視覺經驗與特殊的心靈觀照結合起來,不再表現自然的秩序和原貌,而是通過形象的重組形成新的畫面秩序,同時注重營造“言有盡而意無窮”的境界。這是一種藝術精神的深化,也是審美視野的拓展,而絕不是簡單否定形象在創作中的意義。
“桃花源詩意”系列就是這種思考和認識的產物。這些作品采用古典形態的青綠山水體格。歷代理論家都不怎么關注青綠山水,它獨有的語言范式及藝術規律也很少進入學界的研究視野;即使有,也不免一句“顧其術亦近苦矣”(董其昌《畫禪室隨筆》)就給簡單地打發掉了。我始終覺得,圍繞著青綠山水已經形成一些根深蒂固的誤解。這種誤解甚至影響到我們對山水畫與中國文化關系的深入理解,因而需要加以適當的澄清。
在董其昌的南北宗體系中,大、小李將軍不幸是以青綠山水知名的,這就有意無意地讓青綠山水也背了黑鍋。然而根據史料記載我們可以推斷,在魏晉時期如果有山水畫的話,也應該是類似于顧愷之《洛神賦》的格調。該圖雖然也是青綠山水,卻全然沒有李思訓的富貴之氣。唐代張彥遠對當時繪畫風格的描述是“跡簡意淡而雅正”,不同于后來的“煥爛而求備”。這就充分表明,青綠山水是完全可以做到“跡簡意淡而雅正”的。
“淡”就是平淡、自然,不刻意做作。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并不是一個風景秀麗的處所,其誘人之處恰恰是一種自足自樂的平淡。這種平淡的生活使“桃花源”成為遠離塵囂的一方心靈凈土,它已經演化為中國文化中的經典意象。身處繁華都市的我輩,當然不可能回到那種“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社會狀態了;但“桃花源”作為一種審美情結和文化理想,卻具有永恒的魅力。
所以“桃花源詩意”系列不是客觀景象的記錄,而是一種心靈的風景和印象。畫中沒有名山勝跡,只是一些普通的場景。程式化的造型是從傳統中來的,但在構成上追求形象單純,甚至有點“印象派”的味道。
傳統青綠山水通常采用清晰的輪廓線和大片飽和的色彩來突出“錯彩鏤金”的美,似乎一定要與水墨山水拉開距離。我則試圖用類似于寫意性的筆法來運用色彩,表現一種清淺、虛和、淡泊的意境。此外,在用色上還吸收了敦煌壁畫的一些色彩搭配方法,總體感覺不脫傳統青綠山水范疇。畫面渲染較多,高染法、低染法、虛染法全都用上去,雖用意甚工,但追求的卻是意筆趣味。同時根據畫面的需要做了一些肌理效果,如揉紙、堆白粉等,制造一種斑駁的自然效果,以彌補筆墨表現之不足。作品或多或少地使用了金色顏料,但不是古典的“青綠為衣,金碧為紋”,而是追求豐富、厚實、富麗而不失清雅的審美效果。
“桃花源詩意”系列是游走于傳統與現代之間的一種嘗試,其中既有對傳統繪畫觀念的反思,也有對當代視覺和生活經驗的感悟。如何在這樣的“游走”中找到一個合適的度,還是需要認真探索的問題。
陽先順生于1963年,湖南新寧人。1999年,作品《桃源圖》入選第九屆全國美展;2004年,作品《錦繡山莊》獲第十屆全國美展銀獎,被中國美術館收藏;2005年,作品《夢近徽鄉》獲中國金陵百家中國畫展金獎;2009年,作品《錦繡徽鄉》獲第十一屆全國美展提名獎,被中國美術館收藏。現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湖南省美術家協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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