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百年歷史的威尼斯雙年展，從來都不缺少話題，而今年最熱門的無疑是中國藝術。第55屆威尼斯藝術雙年展正在舉行之中，行色匆匆的中國藝術家不斷出現(xiàn)在水城碼頭，在街巷、渡船小站隨處可見中國藝術展覽的海報，更有中國藝術家大型藝術作品懸浮在威尼斯大運河主航道上空。

　　“就是人多，非常多，中國藝術家比在望京草場地看到的還多。”參加本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館展覽的藝術家王慶松略帶調(diào)侃地說。

　　“變位”的中國館

　　“中國館的大油罐沒有了，中國本身就在不停地變化中。”這是王慶松眼中的變化。

　　中國館的展覽在威尼斯處女花園及軍械庫舉辦，中國館建筑內(nèi)部數(shù)十個油桶成為困擾中國策展人最大的難題。因為這些已經(jīng)有50年以上歷史的油桶，將被意大利方作為工業(yè)遺產(chǎn)文物，所以一直不同意搬出軍械庫。在中方的多年努力下，今年意方終于同意把這些油桶搬出，只保留一個作為紀念，中國館由此告別了“油罐時代”。

　　出生于湖北的王慶松，也是從宋莊走出的一批中國當代藝術家之一，被稱做“中國攝影界觀念攝影的領軍式人物”。他帶到威尼斯的擺拍攝影作品《跟你學》、《跟他學》和《臨時病房》，是對中國現(xiàn)實的擬象，也是轉(zhuǎn)型中的中國教育景觀的視覺化表達。

　　“我的作品同教育和書有關，同雙年展主題展“百科宮殿”也有點關系，反映教育快速發(fā)展帶來的社會問題。”王慶松說，作品中的書都是從垃圾堆里搜出來的，這些被扔掉的書有20噸重，用卡車從垃圾站拉回來，花一個星期的時間重新擺放。

　　“很多書還沒開封，看都沒有看，就被直接扔掉了，以學生教材居多，各方面都是浪費，浪費的教育，浪費的時間。”

　　他的另外一件作品《臨時病房》，是在一個類似劇場的地方，一排排的觀眾席上，密密麻麻地坐滿了穿白色病服的人，他們有的是醫(yī)生護士，有的是病人。“去醫(yī)院接受的不僅是身體的治療，還有心理上的治療。”

　　“我想表達中國正在變化之中，遇到的各種矛盾，特別是在教育產(chǎn)業(yè)化的快速發(fā)展下，畢業(yè)生找不到工作快成為一種常態(tài)了，我們?nèi)狈β殬I(yè)技能教育，但這并不是廣告中的那種修車、廚師培訓，更多的應該是知識性的技能教育。”王慶松說。

　　何云昌、胡曜麟、繆曉春、舒勇、童紅生、張小濤是中國館的另外6名參展藝術家，他們表現(xiàn)內(nèi)容的核心都是“中國的變化”。

　　例如，何云昌在威尼斯當?shù)厝〔模髌贰锻崴沟暮Ｋ放c觀眾互動；舒勇則收集了中國當代流行的詞語，比如“物質(zhì)文明”、“異地高考”、“吐槽”等，通過Google翻譯寫在透明的磚上，名為《谷歌[微博]磚》；胡曜麟的作品名為《物自體》，一個現(xiàn)場搭建的面積近40平米的復古徽派建筑將在處女花園草坪上亮相。

　　在中國館策展人王春辰看來，7名藝術家的作品包括油畫、影像、裝置、互動行為等多種藝術形式，多種媒介的組合，內(nèi)容的共通性和媒介的結(jié)合將使7組作品成為一個整體，來表達中國館的主題“變位”。

　　“變位，即是轉(zhuǎn)換角度和位置來觀他人，對于當代的文化思維來講，是換位思考，也是求同存異，以他人視角來反觀自身。”王春辰認為，藝術所能承載的，不僅僅是一種圖像或一個物件，而是折射、反映著時代的變遷、社會發(fā)展的動態(tài)。生長在當下發(fā)展變化社會之中的7位中國藝術家的思考與創(chuàng)作，也呼應了雙年展的“百科宮殿”主題。

　　“中國牌”十年流變

　　其實，威尼斯的中國當代藝術熱潮最早是在1999年，第48屆威尼斯雙年展主策展人哈羅德·塞曼，史無前例地邀請了20余位中國藝術家參加主題展，占全部參展藝術家的近五分之一，并在策展方針上使中國當代藝術成為矚目的焦點，當年的國際藝術大獎也由中國藝術家蔡國強奪得。這一屆雙年展帶動了國際藝術界的“中國熱”。

　　不過，中國館正式落戶“水城”威尼斯是在2005年第51屆威尼斯雙年展。策展人為著名藝術家蔡國強，他將主題命名為“處女花園：浮現(xiàn)”，呈現(xiàn)和打造具有強烈時代性和豐富性的“開放的中國”。參展藝術家主打“中國牌”，充分利用中國館的環(huán)境資源使藝術文化形態(tài)“浮現(xiàn)”在中國館，試圖努力做成中國館應該有的樣子。

　　相較于第51屆中國館的浪漫夢想和聲勢浩大，2007年第52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館的主題“日常奇跡”顯得溫和和微觀，也沒有前兩屆那么濃重的民族觀。策展人侯瀚如甄選的4位藝術家皆為女性，以獨特的女性視角展現(xiàn)中國當代藝術中極具價值卻又常被忽視的一面。中國館布滿油罐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確實是個難題，但是這次卻將劣勢變成優(yōu)勢。

　　2009年，又一位藝術家盧昊接任第53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館策展人一職，與趙力共同策展。借助于主題“見微知著”，方力鈞、何晉渭、何森、劉鼎、邱志杰、曾梵志、曾浩7位參展藝術家，用“以小見大”的方式巧妙利地用空間，旨在體現(xiàn)有限空間中的無限空間想象和精神力量。

　　2011年彭鋒擔任第54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館策展人，其主題“彌漫”，以荷、藥、茶、香、酒5種氣味的彌漫為線索，對傳統(tǒng)深厚的中國文化做出最當代的藝術表達。潘公凱、楊茂源、蔡志松、原弓、梁遠葦5位參展藝術家讓水城彌漫著中國味兒。“中國牌”復又被打響。

　　但是，中國館是一路伴著批評聲走來的，“因為過去幾屆的情況我都看到了，我也曾經(jīng)對威尼斯雙年展有過自己的討論，這都是正常的，說明大家都關心此事，大家的批評意見能讓威尼斯中國館更規(guī)范。”本屆中國館策展人王春辰坦言。

　　因為藝術圈對參展藝術家爭議不斷。王春辰回應，藝術特別強調(diào)創(chuàng)造，“變位”正是希望發(fā)現(xiàn)這種創(chuàng)造，也是基于此選擇這7位藝術家。“這些藝術家作為當今的社會狀態(tài)，不是展示最高的藝術水準，而是展示我們的生態(tài)，生態(tài)是多樣的，他們象征性地反映了中國的生態(tài)，現(xiàn)在的中國需要新的藝術。”

　　扎堆威尼斯現(xiàn)象

　　此屆雙年展未開展便在國內(nèi)掀起熱潮，原因之一便是本屆威尼斯雙年展是其百年歷史上中國項目出現(xiàn)最多的一屆。由中國藝術家組成的大大小小平行展有近十個，參展藝術家300多人。其中僅王林策劃的平行展“未曾出現(xiàn)的聲音”就有150名藝術家參加，也有些藝術家推出了自己的個展平行展，如方力鈞與鐘飆。甚至連肯尼亞國家館策展人桑德羅·奧蘭迪選擇的藝術家也全為中國人。

　　“威尼斯的吸引力另一方面體現(xiàn)在大量藏家到場，他們在這里掃貨是比在博覽會掃要好，因為這里是威尼斯雙年展展出的東西，有了展覽的含義，在作品屬性上多了一層光環(huán)，而博覽會人們不會寫上這是從博覽會買的。”王春辰認為這個收藏心理值得關注，如本次就有美術館對中國館作品感興趣，甚至某個作品全被美術館預定。這是他沒想到的。

　　但是，中國館每年可以吸納的藝術家又非常少，所以當代藝術家們通過學術通道進入威尼斯的機會也就越來越困難。不過，平行展的存在給了中國藝術家進入威尼斯一個新渠道。

　　“有欲望才可能往前跑，西方已經(jīng)沒有什么欲望了，他們無所謂了，很懶散地去看看，但是中國策展人和藝術家的力沒用到位，缺乏經(jīng)驗，而且費用太高，代價太大了，威尼斯商人是很精明的。”王慶松說。

　　“平行展的交通很不方便，經(jīng)常等不到船，有幾次想過去看朋友的展覽，都沒有成行，參觀人數(shù)很少，僅僅靠廣告是不夠，達不到展覽的效果。”王慶松體會到的是，參展作品單個看覺得還好，但是放到一起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整體感覺這個展覽缺東西，顯得太隨意。

　　分析種種對中國平行展的批評聲音，焦點并不是在展覽本身，更多還是集中在其背后的資本操作，比如說：“中國的平行展，主要來自私人贊助、畫廊，甚至傳言是藝術家自己。”但是，策展人王林對此曾連發(fā)兩條微博辟謠，并稱展覽由出資機構(gòu)與藝術家簽署參展協(xié)議，收藏作品但不收錢。

　　是非要通過調(diào)查來評判。知名策展人皮力在微博上說，細想千余中國藝術家亮相威尼斯讓很多人糾結(jié)的邏輯無非是兩個：做這么差還展到威尼斯，或這么差還代表中國(丟自己的臉)。其實，威尼斯每次各國差的作品也很多。至于代表的問題，今天誰也代表不了誰。我們總怕被差的事和人代表了而對別人嚴格要求。

　　“在這個系統(tǒng)中，最重要的是交流，世界各地的人都跑過來，這種氛圍讓人激動，會產(chǎn)生興趣，比網(wǎng)絡、廣告?zhèn)鞑ジ行Ч！敝辽賹ν鯌c松來說是有效果的，他已經(jīng)收到了三四個展覽的邀請，還有美術館有意向收藏。